白淨的病房中﹐一切是如此的白。

白色的無花窗帘透入白晃的餘光﹐淡淡的白光移向白水瓶中的白色百合﹐在她白色的臉龐上映上昏昏的灰﹐她靜靜地望著我﹐一樣是我記憶中雪白的嬌嫩。
      
她的眼好像也是無色的﹐望著它似乎可以望穿她的全部﹐望穿她的純淨﹐像是晶瑩的水晶﹐卻又像玻璃般的易碎。
      
她像水瓶中養著的百合﹐靜靜地只能躲在窗帘後﹐她的白是一種淡﹐不是陽光底下的閃耀。
      
她不屬於陽光﹐只是將白從七彩中單純的抽離﹐然後靜靜地躲在簾幕後﹐她只能淡淡的。
      
也許她真的不屬於陽光﹐刺大的豔陽下她的慘白在我的陰影下冷冷地冒著汗﹐陽光和陰影原是一體﹐卻注定了無法結合的命運。
      
我答應過要讓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她穿上一件白色的輕紗﹐襯著她的臉更加的白﹐她的白憔悴了許多﹐但從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很快樂﹐我偷偷忍下眼淚﹐拿出口袋中為她準備白色珍珠戒指﹐她喜歡珍珠﹐雖然我一直沒錢能買給她﹐但我還是為她細挑了一顆好大好漂亮的珍珠。
      
白色的床上她靜靜地躺在白紗中﹐晶瑩的淚珠從她玻璃般的眼滑落了下來﹐我輕輕地為她拂去。
     
「新娘子不可以哭﹐高興點。」她的淚靜靜地止了下來。
      
守候已久的牧師翻開了聖經﹐我的手緊緊地不敢放開她﹐怕再也握不住她。
      
「有一天我要做最美的新娘子。」她是最美的新娘子﹐我的新娘子﹐我永遠的新娘子。
      
「您願意娶她為妻嗎﹖」牧師的聲音問向我。
      
「我願意。」這是絕對的肯定﹐我們是一體的﹐是一體的。
      
「跟你的世界比起來﹐我只像是你的陰影。」
      
「所以我才會一輩子的呵護著妳。」﹐我要一輩子的呵護著她﹐我緊握著她逐漸冰涼的手。
      
「妳願意嫁他為妻嗎﹖」我知道她願意﹐她願意﹐她願意一生一世跟隨著我。
      
好漂亮的珍珠戒指套上了她纖細的手指﹐好美﹐我知道她喜歡﹐她好喜歡﹐戒指好漂亮。
      
眼光開始朦朧了起來﹐手慢慢顫抖了起來﹐緩緩將她的手放回她的身邊﹐她靜靜的。
      
「她是不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她們都沒有說話﹐只是眼紅紅的。為什麼呢﹖大家應該高興才是啊﹗

她靜靜依畏在我的懷裡,靜靜的我們雙手握著,從那一刻起至今彷彿就是永遠。

記憶從回憶中慢慢的淡去,眼前的她慢慢的消逝,病房在窗外的夕陽中慢慢暗了下來﹐滿眼的白已成了窗外陪襯下的橘黃﹐水瓶中的水好像少了﹐我扶正百合添加滿。
      
「 陳 先生﹐您又送百合來啦﹗」一旁熟識的護士親切的像我問候著。
      
「嗯。」病床上躺的人已經不是她。收起塑膠袋﹐他的背影慢慢地消逝在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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