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坐著的男子﹐她不相信是他東南亞地區的買主﹐眼神﹐那不是她看慣的眼神﹐深邃的雙眸中隱藏著詭異的神秘﹐他不是個普通的毒梟﹐他是誰﹖到這兒的目的是什麼﹖

身上的衣服緩緩地褪了下來﹐而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不該有的沉著輕吐著煙﹐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到底是誰﹖

煙成了雲霧﹐從他的口中一圈圈地圈出來﹐越來越大﹐成了飄藐﹐成了未知。

朦朦地﹐一箭槍聲擦過耳際﹐血﹐裂出一絲出來。

眼前亮了起來﹐富麗堂璜的擺設突顯在冷冷的氣氛裡﹐波斯地毯上﹐一截雪茄掉落了下來。

「冷煙啊﹗冷煙﹐妳以為憑妳就能打敗我嗎﹖告訴妳﹐這只是妳一廂情願的遊戲。」﹐那張掙獰的面孔﹐她永遠記得。

手中槍口狠狠地對準了他﹐槍口中還冒著煙﹐是她失手了﹐還是他太強了。

「妳已為我不知道妳跟隨在我身邊的用意嗎﹖想替妳爸報仇﹗哼﹗妳是白費力氣。」原來他早已經識穿了她﹐但為何他還敢留她在他身邊﹐他太自負了。

「是妳老爸活該﹐竟敢背叛我﹐辛辛苦苦得來的新處方差點毀在他的手裡。」﹐韓森腳用力地踏在地毯上的雪茄。

韓森﹐他一身的雪白站在紅木桌前﹐桌上擺的是他那隻視為己命的白銀手槍﹐微胖的他燙著微捲的頭髮﹐一臉的奸邪﹐誰都忘不了﹐「妳演戲的功夫不夠好﹐想瞞我﹗妳還早呢﹗」﹐他笑著﹐是那麼的輕狂。

「跟在我身邊這麼多時日了﹐我想妳一定摸透了我的作習了吧﹗只可惜﹐我的槍是未曾離身的。」﹐語未畢﹐右手已翻出了手槍。

他快﹐冷煙更快﹐板機一扣﹐碰一聲﹐血滴了下了。

乓﹗一隻手槍從拋起的空中落下了地板﹐血﹐從冷煙的手滴了下來。

「哈哈…」﹐很難聽的笑聲笑了起來﹐「沒有人﹐沒有人可以拿槍指著我﹐妳太自不量力了。」﹐寒森大笑著。

血不斷地從冷煙的手滴下﹐他﹐韓森﹐太強了﹐世界第一快手﹐快得竟連她扣板機的時間都不夠﹐失算﹗以為他的槍已卸下﹐沒想到﹐他的手腕袖中還有一把槍。

「遊戲該結束了﹐曖﹗這麼美的臉蛋﹐多了道孔不知多可惜。」﹐槍口直直地指著她的眉宇之間。

冷煙死死地站著﹐一雙銳利的眼不曾放過他﹐狠狠地死瞪著他﹐恨﹐只恨自己沒有用﹐沒法子為父親報仇。

寒森的食指慢慢地扣上了板機﹐碰﹗一聲。

沒想到﹐在碰的一聲後的是一聲更大的槍聲﹐一道人影從衣櫥裡滾了出來。

第一道槍聲是從衣櫥裡射出來的﹐而其後的槍聲是從韓森的槍口發出﹐兩道槍聲幾乎是同時的﹐韓森閃過了槍﹐但衣櫥裡中的人卻中了彈﹐整個人跌出櫃來。

冷煙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地上掉落的槍﹐在槍聲出的同時﹐身子已滾過去將槍拾起。

靜﹐一切靜的有點可怕﹐血不斷地從傑西的左臂和冷煙的右手掌滴流了下來﹐傑西和冷煙兩把槍一左一右同時指住了韓森。

「有趣﹐哈哈﹗真有趣﹐我的馬天先生﹐原來你喜歡躲在衣櫥裡偷聽人說話啊﹗」﹐韓森笑著。

「韓森﹐這有兩把槍指著你﹐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快。」

「喔﹗你是在跟我挑戰囉﹗馬天先生﹐喔﹗不﹐應該稱你傑西上尉才是﹐很抱歉﹐讓你白忙了﹐毒品不在這船上﹐早已分裝各船運往各地﹐這船只是個恍子﹐哈哈…」﹐他笑得好難聽。

「什麼﹗」﹐那人聽了後吃了一驚﹐原來他是派來臥底的﹐難怪…

「那就讓我們同歸於盡吧﹗」﹐冷煙望著牆上的鐘﹐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她知道他已經在船上裝好了定時炸彈﹐看牆上的鐘﹐到了最後的到數。

碰﹗碰﹗兩聲幾乎同時的槍聲夾雜在轟天的巨響裡﹐轟﹗整個船艙震搖起來﹐第三槍還來不及出﹐韓森已倒了下去﹐轟然的巨響使他嚇了一跳﹐而在他尚未回過神的瞬間﹐兩顆子彈已貫入腦中﹐他遲了一步。

轟﹗轟﹗爆炸的聲音不斷地炸開﹐她被震倒了下來。

一切都完結了﹐她好累﹐她不想動﹐也不想走。

「走﹗快走﹐船快沉了﹗」﹐他拉起了她。

她不知道﹐就這樣讓他拉上了甲板﹐火﹐遍眼所見都是火﹐走又能上那去﹐她不知道她還能上哪去﹖

一根桅桿從他們上方倒了下來﹐眼看就要砸下﹐她將他的身子猛然推出去﹐傑西被遠遠地摔出去。

然後眼前一紅﹐撕裂般的疼痛碎入五臟﹐她被壓倒在地上﹐兩腿好熱好熱﹐窒悶的胸口好難過﹐真應該是要暈過去﹐但清醒的腦筋卻狠狠地痛著。

就這樣結束也好﹐反正已無了牽掛﹐但他必須要走﹐「走﹗你走。」。

只是﹐她不知道為何他又不死心的想救她﹐船已在大火中傾斜了一半﹐轟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再不走﹐誰都走不了﹐「船快沉了﹗走﹗」

他沒有聽﹐從地上爬起來朝她過來﹐「不﹗要走一起走。」

「走﹗」﹐她拾起震落在地的手槍﹐朝他的肩膀開了一槍﹐看著他在驚訝中墜了出去﹐放下槍﹐一切都結束了。

闔上了眼﹐身上的痛處已不算什麼了﹐生命就像這火一樣﹐隨時都可以燒盡﹐但身後的響起的聲音﹐她﹑她不敢相信﹐回過頭去﹐他撐著傷重的身體又回來了。

他這是作什麼﹖

他撐起手中的鋼條﹐他將地上的桅桿搬開﹐腳上的疼痛頓減輕﹐只是她不知道﹐不知道他這麼拼險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回來﹐犯不著為我﹐不值得。」她推開他忍著痛站起﹐但才一站起便又倒下。

「要走﹗一起走﹗」他將她扶起﹐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傷得太重﹐腿又斷﹐會拖累你。」

「別說了﹐快走﹗」﹐倚著他﹐他們緩緩走向甲板旁﹐轟的一聲﹐只知道是一陣冰冷刺入心頭﹐好冰﹗好冰﹗

那冰冷的感覺是從手臂上傳來的﹐她知道﹐睜開眼﹐一隻冰冷的針刺入了血管﹐健智站在一旁。

「冷煙﹐妳醒啦﹗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她沒有答話﹐拔下手臂上的點滴﹐人站了起來。

「冷煙﹐妳這是幹嘛﹗妳的身子很虛。」﹐健智想要她躺下休息﹐但冷煙卻一手輕推了開他。

「我沒事。」﹐推開房門﹐她走了出去。

 

※ ※ ※ ※ ※

 

午後的陽光從微飄的窗簾下灑入潔白的床單上﹐病房裡靜靜的﹐逸雲躺在潔淨的病床上﹐四周是一片的白﹐白色的粉牆﹐白色的簾幕﹐白色的床被﹐白色的地板﹐甚至連床頭水瓶中所養的也是白色的百合。

午後﹐乾燥的空氣有點悶﹐窗子半敞著﹐撩起的簾幕下是清幽的微涼﹐瑛琪趴在逸雲身旁﹐伴著他入了夢鄉。

剛轉醒的冷煙來到病房外﹐輕推開一絲門縫望著床上的傑西﹐看著瑛琪趴在床邊﹐她又默默地合上了門。

牆上的日曆一張一張地撕去﹐但逸雲仍是昏昏地睡著﹐期待﹐期待他的醒來﹐瑛琪日復一日地守在他的身旁。

日子已在不知不覺中溜過了五天﹐這些日子裡沒見到冷煙的蹤影﹐她和她的部屬不曉得跑到那去了﹐而健智適逢有些事得忙﹐所以沒能一直待在醫院裡﹐但只要一有空﹐他還是都會過來﹐倒是瑛琪這些日子來一直陪在逸雲的身邊﹐也真夠辛苦她了。

一日傍晚﹐健智拎了籃水果來到了醫院﹐轉到病房時﹐瑛琪正倚著窗望著窗外的海天﹐他放下籃子﹐從裡頭挑了個大紅蘋果遞給瑛琪。

「吃個蘋果吧﹗」

「喔…謝謝﹗」﹐也許是望了出神了吧﹗瑛琪沒察覺到健智進來了﹐所以遞過來的蘋果輕嚇了她一下。

「在想什麼啊﹖」

「沒有﹗」﹐朱紅的蘋果上被咬下一小口﹐露出裡頭黃嫩的汁肉。

「從畢業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這些年來過的還好吧﹗」﹐自從志豪死後﹐健智就很少再聽到瑛琪的消息﹐只知道接連的打擊使得她憔悴不堪﹐這些年來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我想妳應該結婚了吧﹗」﹐這幾天也許是忙吧﹗一直沒能有機會跟她聊聊。

瑛琪靜靜地沒說話﹐臉上依舊是黯淡的憂鬱﹐這些日子來﹐這一直是她唯一的表情﹐那深沈的憂鬱似乎刻著千百個風霜﹐那已不是他記憶中所熟悉的瑛琪。

「畢業後一年多我就結婚了。」﹐瑛琪望著窗外﹐「他是我公司裡的一位經理﹐大我四歲﹐他是個好人﹐對我也很好。」﹐海上的海鷗隨著氣流盤旋而上﹐鼓著翅﹐時而俯衝下綻藍的海水﹐刁起一隻隻再夕陽底下銀白閃動的小魚﹐小魚不認命地掙扎著﹐抖落一片晶瑩﹐卻逃不脫注定的命運。

「婚後還幸福吧﹗」

「因為聽信朋友﹐結果他毀了他的事業﹐之後酒和賭便是他的全部﹐結果結婚不到三年﹐一場車禍中他就走了﹐除了一屁股的賭債外和不滿兩歲的女兒外﹐他…他什麼也沒留下。」﹐瑛琪淡淡地描繪著﹐描繪著那段若有似無的過往﹐除了安安…

「真的﹗」﹐他真不敢相信﹐「那妳現在一個人帶著女兒。」

「一場大火中﹐她也走了。」﹐瑛琪黯淡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哀淒。

「什麼﹗」﹐健智嚇了一跳﹐這…老天爺也未免太狠了吧﹗這些年來她簡直是受盡了折磨﹐這麼多的不幸全叫她一人扛上了﹐如果傑西知道這些﹐不曉得他會有多麼心痛﹐多麼自責。

健智不敢再多問﹐怕再勾起她傷心的過往﹐他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拍著她的肩膀﹐「天色晚了﹐我想妳餓了吧﹗妳先去休息﹐傑西﹐喔﹗逸雲我來看著就好﹐妳先去吃飯。」

「嗯…」﹐瑛琪點了點頭﹐轉身走出病房先到樓下吃飯去了。

瑛琪走後﹐健智將椅子搬到床邊坐了下來﹐本想攤開手中的報紙來看﹐卻瞧見傑西的眼皮微動了起來﹐他高興地湊身到傑西的臉旁﹐輕喊著他﹐「傑西。」

慢慢地﹐傑西的眼睛終於睜了開﹐他醒了﹐健智好高興﹐「傑西﹐你可總算是醒了。」

「健智﹗這…這是什麼地方啊﹖」﹐傑西剛恢復神智的頭昏昏的﹐才睜開眼﹐望眼是一片的白。

「這裡是醫院﹐你已經在這昏睡了好幾天了﹗你知道嗎﹗我都快急死了﹗」﹐健智見傑西想坐起﹐連忙輕扶起他。

「醫院﹐這裡是醫院﹖」﹐傑西覺得頭好重﹐「我怎麼會在醫院的﹖」

「還說呢﹗那天你墜海後不知道動用了多少警力來找你﹐最後若不是冷煙趕到﹐恐怕也找不到你呢﹗」

「墜海﹗」他只覺得他的頭好痛﹐墜海﹖奇怪﹐他是去爬山的啊﹗怎麼會…他好像記得他不小心從山上摔下崖去的。

眼前浮現的健智﹐一時間他覺得好奇怪﹐好像他胖了許多﹐也好像蒼老了許多。

「我記得我好像是掉到山谷。」

「掉到山谷﹖你沒搞錯吧﹗你是那天為了救瑛琪才摔到海裡的﹐你忘了嗎﹗」

「救瑛琪﹖掉捯海裡﹗」﹐一時間他的腦子裡是一片的混亂﹐他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只模糊地記得那天他從山上不小心摔落谷底﹐掉到溪中﹐然後…然後他什麼也不記得了﹐但健智說他是從海邊掉下去的﹐是冷煙將他救起的﹐這…

冷煙﹖

瑛琪﹗他救瑛祺﹖怎麼會﹐瑛琪她…

他的腦中一片的混亂﹐他緊皺起眉頭﹐一切的思緒不知該從何理起﹐他慢慢的回想﹐雜亂的記憶一條條如抽絲剝繭般理出﹐他慢慢回想起來﹐他去爬山…然後掉落山谷。

瑛琪﹗等等﹐逸雲﹗他丟下瑛琪走了。

巷子﹗他曾在一條巷子裡救過一個女孩…志豪…他好像出過車禍﹐他什麼都忘了…

再往前﹐健智來找他﹐有隻狗﹐他抓住了一個女孩﹐他抓了住她。

冷煙﹗冷煙怎麼會在這兒…我…我…我救的女孩是瑛琪﹖

「不…不…不會﹐不會是這樣。」他越想越清楚﹐也越想越可怕﹐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許多的片段慢慢拼成了全部﹐「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傑西大嚷著﹐把健智嚇了一跳﹐「可是…」﹐可是有可能嗎﹗他用力咬了咬手指頭﹐指尖的痛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他是

真的又回來了。

像是場夢靨﹐他似乎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的心緒一時間變得好亂﹐他須要靜一靜。

「健智﹐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好嗎﹗我現在心裡覺得好亂好煩。」他的心裡一直在翻攪著不停﹐他甚至懷疑﹐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懷疑這一切﹐懷疑他自己。

健智坐在一旁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嚇到了﹐「傑西﹐你…你怎麼了。

」看他的樣子﹐健智不禁替他擔心。

「我沒事﹐只是好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健智不敢在煩他﹐「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你叫一下就行了﹐我就在外面。」﹐健智留下傑西一個人在病房中﹐雖然有點擔心﹐但他也了解傑西的個性﹐儘管看著他深鎖的眉頭﹐但如果他不願意﹐誰也無法幫他﹐只是這一切他似乎覺得隱藏著許多的懷疑。

看著健智關上了房門﹐傑西又再度陷入沈思中﹐閉上雙眼﹐一幕幕的場景紛亂地塞滿腦際﹐其中一個聲音慢慢地從角落中散了出來。

「生命就像是鐘一樣﹐儘管它一直不斷地在往前走﹐但它還是會回到起點﹐一直在不停地週而復始﹐它沒有結束﹐也沒有開始﹐每一個結束都是一個新的開始﹐而每一個開始都是另一個的結束﹐而生命的循環便就在時空穿梭﹐也許是現在﹐也許是未來﹐也許是過去﹐所謂的時空只是無知的人類為自己的存在所提出的解釋。」﹐一個老人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那是他在一次任務中所無意接觸到的一位智者。

「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是不是就佛家所說的輪迴﹖」

「是有點這樣的意思﹐不過並不是像它所說的一直不斷地在生命的結束後往下延續﹐時空並不是一直單一地往前延續﹐當每一個結束後﹐它都將會回到時空的原點﹐然後在從原點放射出來的無數時空延伸中選擇一條你下一個的時空﹐一個新的開始﹐然後一直不斷的輪迴﹐一直不斷地周而復始。」

老人的聲音一直不斷地重複著﹐「周而復始﹐周而復始.....

而它竟成為時空中的脫離者﹐他慢慢地清楚了這所有的一切﹐摔下海崖的他本該回歸原點﹐只是不知又為何在錯誤中出了時空的軌道進入了志豪的時空﹐延續了志豪本該結束的生命﹐這難道是命運中安排嗎﹖讓他重新進入了瑛琪的生命中﹐或許是蒼天可憐他﹐給了他一個重新贖罪的機會﹐重新有機會彌補一切他所曾鑄下的錯。

只是沒想到如今的他又回到傑西﹐回到俊傑未完的夢靨中﹐這像是一齣未完成的戲﹐等著他回來為它落幕﹐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想起瑛琪﹐想起冷煙﹐想起逸雲這個他許久不再用的名字﹐許多的許多如今都攪亂在一起﹐他發覺他根本逃脫不了生命的擺布﹐望著牆上鏡中的自己﹐他只覺得茫然﹐甚至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突然想起門外的健智﹐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這一切就像是是場夢﹐是如此的荒謬﹐卻又是如此地無奈。

「你說什麼﹖」瘋了﹗當健智安靜地聽傑西說完時﹐他目瞪口呆的腦海中的第一個感覺便是覺得傑西瘋了﹐這一切太誇張了﹐誇張得似乎連小說裡的情節都不像。

看著健智呆然的表情﹐傑西知道他不相信﹐這也難怪他﹐連他自己似乎都有點很難相信接受這一切﹐但這不是一個故事﹐這是真的﹐「健智﹐你聽我說﹐也許你會覺得我摔壞了腦子﹐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去爬山跌落谷底後又回到這兒﹐是我﹐我真的是志豪。」

沒錯﹐他是摔壞了腦子﹐否則怎麼會說出這些鬼東西出來呢﹗但聽著傑西一一細數起從前的種種﹐有的甚至連他都快要遺忘掉的細節﹐在他的口中竟都彷彿如昨日﹐他的心像是受到了震攝一般﹐整個人呆坐了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

「你…你真的是是逸雲﹐是志豪。」他的聲音不禁有點歇斯里底。

「嗯﹗」傑西點了點頭。

整個病房凝滯在一片沈靜中﹐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承受一切的事實﹐風從未關緊的窗口揚起白色的簾幕﹐朦朧的白紗逸雲靜靜地蹲坐在床上。

瑛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了門進來﹐隔著白紗傑西感覺到了她逐漸走近的身影﹐他緩緩地抬起頭﹐望著走過簾幕的她﹐一時間心像是被千萬支針扎一般﹐她憔悴了﹐消瘦的雙頰上爬滿了歲月的風霜﹐往昔熟捻牽掛的身影如今竟如殘風的凋零﹐歲月的摧蝕﹐擠出了她眼角的細紋﹐望著她那不變的雙眸﹐心底一陣的抽痛。

瑛琪緩緩地走到了床前﹐逸雲緊握著她的手﹐衣衫下﹐揉躪不成形的火疤爬在本該纖嫩的手臂上﹐逸雲的心像是也如同被火燒了一樣﹐燒成了最深的傷痛。

他慢慢地將她擁近﹐雙臂緊緊地交擁一起﹐淚從瑛琪的眼角滑落了逸雲心。

一旁的健智輕輕地走出房門將房門帶上。

健智一個人漫步在醫院外的走廊上﹐晚風中西下的斜陽暖暖地照在臉上﹐此時他覺得心情好舒暢﹐輕靠牆柱在階梯上坐了下來﹐徐徐的微風讓人覺得好清爽﹐好舒服﹐他發覺夕陽好紅好美﹐倚著牆柱﹐他不知不覺地闔上了眼。

當他醒來時夕陽已欲西沉﹐他起身回轉到病房裡﹐但推進門後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蹤影﹐只見一位護士小姐在整理著東西。

「請問一下﹐床上的這位病人呢﹗」﹐健智焦急地向護士小姐問道。

「方才的那位小姐扶他到海邊去散步了。」

「喔﹗謝謝。」﹐健智放下了心﹐打開門窗走到病房外的陽臺上﹐遙望遠處的海岩上果見兩條相依偎的身影﹐緊緊地﹐再也沒有什麼能在將他們分開了﹐遠方海面上的夕陽就要隕落﹐但將近之夜卻不再孤寂。

逸雲坐在海岩上﹐緊擁著倒臥在懷裡的瑛琪﹐撫弄著她已生澀的髮絲﹐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只是多夾了一點點哀愁﹐不知道是眼花還是光線的關係﹐他的手臂上隱約的暗褐在古銅色的肌膚上如花般地淡著。

在陽臺底下﹐水塘中的荷花在夕陽的餘輝下輕吐露著芬芳﹐在歷經嚴寒摧殘的蜇伏後﹐竟未曾有減昨夏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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