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地﹐死寂的空巷道裡只有遠處疏落的車聲﹐靜﹐靜得很平常。

不安的氣氛踏在輕緩的腳步聲中﹐轉角處﹐一縷畏卻的身影竊近了牆角﹐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探頭向後望了望﹐除了空寂外還是空寂﹐抿著額頭的冷汗﹐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吧﹗回過身﹐看了看錶﹐時間很晚了﹐再不走快一點﹐回家就得挨罵了。

腳步由遠而近﹐輕輕的﹐斷續的停望中﹐疑慮的眼神落在細瑣的聲音裡﹐以為是風的聲音﹐不是﹐以為是步伐的回響﹐不是﹐但細鎖碎的聲音卻越來越近﹐瑛琪她的腳步慢慢快了起來﹐最後急促地成了跑步聲﹐但巷道中除了響起她的跑步聲外﹐紛亂的追趕聲緊跟著散了開來。

恐懼成了動力﹐兩腳已失去了自己﹐沒命得跑著﹐她不敢回頭﹐不敢回望身後逼近的追趕。

「嗨﹗小姐別跑嘛﹗」﹐腳步隨著驚惶襲了上來﹐一隻粗壯的手抓助了她的肩膀﹐昏暗的巷道中﹐幾名男子已將她團團圍住。

「你…你們要幹什麼﹖」女孩緊張地緊抱住了手中的皮包﹐聲音抖在微顫的身子裡。

「沒有啊﹗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想請你喝個咖啡﹐如何﹗」﹐一隻輕薄的手伸上她的臉頰﹐她憎惡地撥開他的手。

「我…我還有事﹐對不起﹐我…我先走了。」瑛琪轉身想走﹐但一隻粗黑的手反抓住她細嫩的手﹐她的頭髮被抓了起來﹐往後一仰﹐整個身子撞在牆壁上﹐咚的一聲﹗她頭撞得好痛﹐痛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腹際間的拉扯﹐她慌亂的抵抗﹐但臉被死死地壓在牆上﹐手抓舞著﹐捶著那沒有反應的黑影﹐兩腿被扳了開﹐她的眼淚哭了出來﹐「不﹗不要…不要…」﹐心裡吶喊著﹐不願相信這不是別人的情節。

不相信﹐不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腦海中是一片的慌﹐她像頭待宰的綿羊﹐在狼口前作著無謂的掙扎﹐慌亂中﹐似乎有人將眼前的身軀扳了開﹐她不知道﹐像是隻嚇壞的小貓蜷縮入在牆角裡。

「曖﹗你們幹什麼﹗」一名年輕的小伙子的手抓向流氓老大。

「你是什麼東西﹖」流氓老大輕甩開了女孩﹐將女孩推到牆角﹐轉身斜瞪著不曉得從那兒冒出來的年輕小伙子。

「喔﹐是你啊﹗臭賣畫的﹐怎麼﹗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敢管你老子的事。」那流氓老大走到年輕人的面前﹐不屑的眼光瞪落在他的臉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你﹐你別欺負人家小姐好嗎﹗」

「欺負﹗我怎麼敢呢﹖」流氓老大笑著回答﹐冷不防﹐一個重拳自流氓老大的手揮出﹐碰地一聲狠狠地落在那年輕人的鼻樑上﹐拳來得太快﹐快得他根本連閃的意識都來不及有﹐隨著這拳的揮出﹐他應聲而倒﹐血從鼻孔流了下來。

「哼﹗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告訴你﹐老子看你不順眼﹐識相點最好趕快給我閃﹐少在這兒給我礙眼。」

「你有沒有聽到﹐我們老大叫你閃啦﹐少在這兒礙眼啦﹗」一名幫腔的小流氓走到那年輕人旁﹐舉起了腳﹐正想往年輕人踹下時﹐那年輕人突然一個伸手將他的腳抓住﹐猛一拉﹐小流氓一個重心不穩倒下﹐但未及地﹐那年輕人的攻勢又緊跟著來到﹐一記飛拳襲向他的腹際﹐小流氓受了他這拳﹐大叫一聲重重地跌了出去。

這時年輕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用左袖拭去鼻下的血跡﹐「你到底放人還是不放﹖」他炯明的雙眼緊釘著流氓老大不放﹐釋出的怒光就好像要將人吞噬掉一般。

「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但要叫我放人﹐你還不夠格呢﹗」語未畢﹐他已舉拳揮向那年輕人﹐但他快﹐那年輕人更快﹐他拳才一出﹐那年輕人便將他的拳扣住﹐一個箭步﹐右手肘已擊中他的臉﹐而「碰﹗」地一聲他的腹部亦同時受到那年輕人左膝的重創﹐他踉蹌地退了幾步﹐而在他還未來得及還手時﹐那年輕人一個轉身﹐一個迴旋側踢自他的的臉頰踢落﹐他悶吭地一聲翻摔了出去。

流氓老大啪地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時一股怒火自他的心中熊熊燃起﹐這是個侮辱﹐是個莫大的侮辱﹐他急跳了起來﹐抱舉拳又擊向那年輕人「你找死﹗」

這次只見那年輕人舉腳﹐未及他來到﹐一個側踢便已踢向了他的腹部﹐但他這次抓住了年輕人的腳﹐本想順勢回年輕人一拳﹐但那年輕人一個凌空鯉魚翻身躲過了他這一拳﹐且同時緊跟著又是一個迴旋踢﹐「啪﹗」他不及閃﹐頸間已中腳﹐而在那年輕人落下得同時﹐他被踢得一個翻身重重地摔落在數尺外﹐這一腳著實可不輕。

這時候年輕人未及他再爬起﹐便以第一時間棲身到那已嚇壞的女孩身旁﹐「走﹗快走。」﹐他拉著女孩的手以最快的時間離開了現場。

「你們在看什麼﹖快給我追啊﹗」這時跌倒在地的老大嗚著青腫的臉頰爬了起來﹐他大叫著﹐大伙連忙跟著追了出去。

年輕人他知道以他一個人要對付這麼多人並非易事﹐而當下之計只有先救這小姐脫身要緊﹐因此他趁著對方慌忙之際趕緊拉了小姐就跑﹐但挽著這女孩卻跑不了多快﹐眼見其後的追趕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拉著女孩的手﹐急轉進入一條巷子裡。

「小姐﹗前面不遠就是大馬路了﹐你先走﹐到外面後趕緊打電話報警﹐我想辦法來拖延住他們﹐走﹗快走﹗」他將女孩子輕推了開。

「這…這…」那女孩在慌亂間顯得有點猶豫﹐方才若不是這年輕人的幫忙也許她早就受到了人家的欺負﹐而現在要她丟下他不管自個兒先逃﹐這…

「你在幹嘛﹗快走了啦﹗待會兒等他們來就來不及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年輕人將女孩往一旁的巷子推了進去﹐「快走﹗」說完自己往反方向跑了出去。

望著那年輕人的遠去﹐女孩她轉身朝向年輕人所指的方向沒命地跑著﹐待她跑到大街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出了大街﹐她趕緊跑到對街角的電話亭裡﹐拿起電話﹐在未平息的喘氣中急亂按下號碼報警。

而另一方面﹐那群流氓原本在他們的後面緊追不捨﹐但在他們彎入一個巷道後便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該死﹗他們跑到哪去了﹖給我搜﹗」喊道的正是剛才被被扁的很難看的老大。

「不必了﹗」一道人影自巷旁停靠車輛的車縫中竄了出來﹐舉棒向流氓老大揮下。

轉眼間流氓老大已吃了好幾棍﹐不由地被擊退了好幾步﹐「他媽的﹗」他擦著臉上的血漬﹐亮出了手中短刀﹐「給我上﹗」﹐身旁的弟兄們紛紛亮出了短刀向年輕人刺去﹐但那年輕人可不是好欺負的﹐靈活的長棍在他的雙手中像飛舞的靈蛇般﹐一時間眾人竟難以將制服他。

但畢竟就算是猛虎也難以敵猴群﹐以此敵眾我寡的局勢是必難以支撐長久﹐當今之計唯有擒賊先擒王﹐他心一定﹐隨著長棍的揮出﹐分擊向身旁兩位流氓的腹際﹐然後一個轉身架開了身後的攻勢﹐以最快的時間棲身到流氓老大的身旁﹐長棍一橫往他的腰殺到﹐流氓老大打開左臂往下擋格﹐而右手也在同一時間將刀刃送往年輕人的頸間﹐怎料那年輕人的第一棍雖為他所擋﹐但緊接的一個反手回棍卻將他右手的兵刃擊落﹐年輕人未及他再反應便順勢一個重棍劈落他的右肩﹐然後再一個側轉從後用左臂的胳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丟下了長棍﹐用腳挑起他掉落在地的短刀﹐右手一接﹐反架在他的脖子上。

「叫他們退後﹗否則我不客氣了﹗」年輕人將奪來的刀架在流氓老大的脖子上。

「朋友﹗有話好說嘛﹗何…何必這樣子呢﹖」流氓老大望著頸邊的短刀﹐冷汗直流﹐方才囂張的態度頓時軟了下來﹐而且這時所有的弟兄們也都愣在原地不動﹐惟恐老大要是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可就不得了。

而就在年輕人制住了流氓老大的時候﹐四周突然響起警鈴聲﹐是警察來了﹐一聽到警鈴聲近了﹐大伙兒立刻亂成一團﹐年輕人眼見警察就要來到﹐為求脫身﹐他在流氓老大的頸間劈了一掌後將之推開﹐而在流氓老大暈倒的同時﹐他在地上拾了幾粒石子往巷道旁停靠的車輛砸落﹐一時間汽車的防盜器警報器聲響大作﹐警察聽到警報聲後迅速地趕到﹐可憐的流氓們根本連逃的機會都沒有﹐而年輕人早在警察來到前就隱遁入巷道中不見蹤影了。

不久警鈴隨著車聲逐漸的離去﹐巷道中又回復了平靜﹐而寂靜的長巷中﹐一旁牆上的樹影中一馱黑影靜靜地窩著﹐蹲在牆上﹐他不敢相信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只覺得剛才的一切好像作夢一般﹐他簡直不敢相信﹐相信那會自己﹐無知的恐懼霎那間席捲住他惶恐的心﹐冷汗不斷地從額角流下。

 

※ ※ ※ ※ ※

 

昏暗的房間中﹐只有一盞抬燈在書桌上靜靜地亮著﹐書桌前有道身影動也不動地坐著﹐屋外晚風徐徐引著疏落的人車﹐從桌前微開的窗戶中輕飄了進來﹐風輕撩起翻開的書頁﹐輕撩起壁上的月曆﹐翻起上頭寫著的深秋時令。

書桌上的時鐘在滴答聲中緩緩地走著﹐不知不覺中﹐指針已悄悄地滑過了十二點﹐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書﹐在神遊字裡行間中早已忘卻了疲憊。

夜﹐靜靜地﹐除了書頁的翻動﹐除了時鐘的滴答。

驀然間﹐一陣驚雷自窗外暴裂開來﹐震落了手中握的筆﹐雷聲之後﹐滴滴答答的雨聲自窗上響了起來﹐雨劈哩啪啦地下來﹐前仆後繼地從未關緊的窗戶上濺上桌面﹐一時間將桌上弄得雨花處處﹐他連忙起身將窗戶關上。

待關好窗戶正要坐下時﹐床頭上的電話響聲夾在急雨裡傳了過來。

「喂﹗找那位﹖」﹐他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逸雲﹗」﹐電話的彼端是熟悉的輕柔﹐不過確令他有點訝異。

「瑛琪﹗這麼晚了﹐妳…妳打公共電話啊﹗怎麼這麼吵啊﹗妳在外面﹖」

「嗯﹗」﹐她的聲音細細的﹐倒是雨的聲音大了些。

「妳在那啊﹖」

「我在你們家巷子口的電話亭裡。」

「你瘋啦﹐都已經這麼晚了﹐而且外面雨又這麼大﹐你喔﹗真是的﹐你在那別跑﹐我馬上下來。」他掛了電話﹐匆匆忙忙披著外套拿著雨傘跑下樓去。

屋外白皙的雨晰哩嘩啦地下著﹐他撐著傘跑到了巷子口﹐從朦朧電話亭裡看到了她模糊的身影﹐他連忙跑了過去﹐瑛琪全身溼淋淋地站在裡面。

「妳看妳﹐全身都溼透了﹐快點把衣服穿上﹐免得著涼了。」他脫下了外套披在瑛琪的身上。

嚇壞的瑛琪看到逸雲的來到﹐一時間不禁淚湧雙眼﹐披著逸雲的外套她投入了他的懷裡﹐淚珠伴著髮稍的雨滴滾了下來。

望著依偎在懷中的瑛琪﹐逸雲緊緊地將她摟著﹐「怎麼了﹗」﹐他輕輕地擦去瑛琪臉龐的淚痕﹐但瑛琪她沒有回答﹐只是輕泣著﹐逸雲撫著她溼透的頭髮﹐「別哭了﹗」﹐他知道她受了委屈﹐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他撐起了傘﹐擁著她緩緩地走回家。

回家後逸雲為瑛琪放了一缸的熱水﹐好讓她洗個熱水澡去除寒氣﹐逸雲從他母親的衣櫥裡翻了幾件衣物和一件睡袍拿給瑛琪﹐「待會兒先把這些乾的衣服換上﹐免的著涼了。」﹐「等我把妳的衣服弄乾後再換回來。」

「嗯﹗」瑛琪微點了頭抱著衣服走進了浴室。

而就在瑛琪沐浴的時候﹐逸雲到廚房裡為她煮了碗麵﹐這麼晚他想她一定餓了。

不久瑛琪洗完走了出來﹐逸雲看她穿著他母親的睡袍就像是穿著國劇戲服一樣﹐他不禁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嘛﹗」瑛琪望著自己寬鬆的衣服。

「沒…沒有啦﹗妳趕快把頭髮吹乾﹐我幫你煮了碗麵﹐吹乾頭髮後趁

熱趕快吃﹐免得麵涼了。」

「可是我現在好餓耶。」瑛琪摸著自己的肚子﹐調皮地說著。

「好啦﹗我知道﹐那妳吃麵﹐我幫妳吹頭髮好不好﹖」

「嗯﹗」瑛琪輕笑了笑。

「妳這小鬼靈精﹐妳在想什麼我還不知道嗎﹗」

於是瑛琪一面吃麵﹐逸雲一面幫她吹著頭髮﹐逸雲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撩起她柔細的髮絲﹐他喜歡撫弄著她的頭髮﹐是那麼地輕柔﹐迷人的髮香隨著風自柔絲間飄溢了出來﹐彌漫成滿室的馨香﹐更彌漫著他蕩漾的心靈。

而瑛琪陶醉在這幸福中﹐方才所受的驚嚇一時間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無影無蹤。

「時間很晚了﹐待會我開車送妳回家。」﹐逸雲收起了吹風機﹐在瑛琪的身旁坐了下來。

「不用了﹐我剛剛有打電話回家說我今晚要在小蘭家過夜﹐我今晚待在妳這好不好﹖」

「也好﹐反正我媽這幾天出國﹐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對了﹗奇怪﹐這麼晚了﹐妳怎麼還一個人在外面﹖」

「今天晚上是陪同學出去逛街﹐沒想到逛得太晚﹐本來是想抄近路走回家的﹐沒想到…」﹐說著﹐淚又轉下眼珠﹐「沒想到遇到了幾個壞蛋﹐差點…」﹐筷子上夾的麵滑落下來﹐瑛琪放下收中的筷子﹐方才所有的情景瞬時又全湧上﹐未定的驚嚇又現心頭﹐一股強烈的恐懼壓了下來。

逸雲緊抱著輕泣的她﹐他知道她嚇壞了﹐「別哭﹗沒事了﹗沒事了﹗」

﹐他輕輕拍著她。

「還好有個年輕人路過幫我解了危﹐否則…」

「妳喔﹗真是的﹐這麼晚了打個電話給我啊﹗我去接妳啊﹐像妳這樣多危險啊。」﹐逸雲的心裡有點氣急﹐但他也是擔心她﹐摟著她﹐「妳沒嚇著吧﹗」

「我…」﹐瑛琪淚兒猛流﹐像是個被嚇壞的的小孩子﹐逸雲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抽出身後的紙巾為她輕拭著﹐「好啦﹗別哭了﹗沒事了﹐都過去了﹐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妳。」

瑛琪依偎入他的臂彎裡。

窗外雨聲滴達著不停﹐屋內微亮的的燈光中兩個身影緊緊地擁在一起﹐瑛琪倒在逸雲的懷裡輕抽恤著﹐慢慢地﹐然後慢慢地在他的懷中沈睡過去。

逸雲輕輕地扶起瑛琪﹐抱起她走進了房裡﹐將她放入床上掀起的被子中讓她靜靜地躺下﹐幫她蓋上被子後﹐逸雲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逸雲滅了床頭的燈﹐輕輕地帶上了房門﹐他回到書房的書桌前繼續翻著未看完的書﹐窗外的雨依然滴滴答答地下著﹐逸雲凝視著書本﹐兩個眼皮是越來越重﹐在夢鄉的招喚中﹐神智慢慢地恍乎了﹐臉緩緩地趴了下來﹐落在手臂上後沉沉地睡去﹐窗外的雨在酣睡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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