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各位同學﹐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兒﹐記得下禮拜要交報告。」老教授放下了手中的粉筆﹐拍了拍手上的白灰﹐拿起一旁的公事包緩緩步出了教室。

這時教室裡的學生也紛紛收拾起書本走出教室﹐晚秋的暖陽懶懶地撒落在林蔭的走廊上﹐下課後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踏在碎金的陽光中談笑﹐但慢慢的﹐談笑聲隨著散盡的人群而遠去﹐熙嚷的走道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清。

「小瑛﹗天氣好熱喔﹗我們去吃冰好不好﹖」冷清的走廊上有兩位女孩這時才從空盪的教室裡走了出來﹐漫步在喧擾的人群後。

「好啊﹗去哪﹖」

「聽說後門新開了一家雪花冰店﹐蠻好吃的﹐我們去那邊吃好不好﹖」

說話的是一位長髮披肩的女孩子﹐她叫惠蘭﹐是瑛琪最要好的同學﹐平常沒事的時候﹐她們兩個人總是喜歡膩在一塊兒。

她們倆個邊笑鬧邊著穿過午後寂靜的校園﹐來到後門後﹐在離後門不遠處的巷口看到了那間搶眼的冰店。

「就是那間。」﹐惠蘭說道。

走後進去﹐古樸的原木裝潢佈置給人一種全然不同的感受﹐淡淡的木香﹐柔柔的燈光﹐字畫墨跡高懸四壁﹐不禁令人發思古之幽情﹐﹐她們在一道屏風後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這時冰店裡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兩的男女散坐談笑著。

「噫﹗這地方孩真不錯耶﹗」瑛琪將背包置於一旁坐了下來。

 「妳也不看看是誰帶妳來的。」惠蘭神氣若現地說著。

一會兒服務生拿著MENU走了過來﹐「請問兩問兩位要點些什麼﹖」

「我要一份月見雪花冰。」

「我也是。」瑛琪將MENU交還給服務生﹐當她抬頭眼光和那服務生交接而過時﹐一種熟識的感覺自心頭閃過﹐望著他的背影﹐她覺得好熟悉。

「剛剛那個服務生越看越熟﹐好像在哪邊見過耶﹖」瑛琪回過頭向惠蘭說道。

「妳喔﹐哪個帥哥妳不認識啊﹗」惠蘭輕陶侃了她一句。

「不跟妳開玩笑啦﹐真的﹐我好像在哪有見過他﹐我想想﹐好像是…」

「像什麼啊﹗」惠蘭一雙大眼睛盯著瑛琪直看。

「像…哎喲﹗好像…」﹐瑛琪皺起眉頭﹐突然「啊﹗」瑛琪輕叫了一聲﹐把她眼前的惠蘭嚇了一大跳﹐「妳幹嘛﹗」

「我想到了啦﹐他就是我跟妳說過那天晚上幫我打走流氓的那個人嘛﹗

」瑛琪高興地拍了一下手。

「喔﹗就是妳說的那位英雄﹖」惠蘭露出驚訝懷疑的眼神。

「對﹗沒錯﹐就是他﹐我認得﹐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他﹐那天的事我還沒能好好謝謝他呢﹗」

「唉﹗他過來了﹗」惠蘭向瑛琪使了個眼色﹐果見那服務生端了盤子走了過來﹐「小姐﹗這是你們的月見雪花。」他將冰端到她們兩的面前﹐「請慢用。」

而在他收起盤子轉身欲離去的時候﹐瑛琪叫住了他﹐「先生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服務生回過身﹐笑著臉問著。

「我們是不是在哪邊見過﹖」瑛琪望著他的臉。

「在哪兒見過﹖有嗎﹖」服務生望著瑛琪﹐他想不起來他在哪見過這位小姐﹐只不過覺得有點面熟。

「你不記得啦﹗那天晚上是你幫我在巷子裡趕走那些流氓的﹐你還記得嗎﹖」

服務生將她細瞧了一下﹐「喔…是你啊﹗我想起來了﹐真巧﹗在這兒遇到妳。」這時他才模糊地認出了她來﹐難怪覺得她眼熟。

「那天真是謝謝你了。」

「這是哪的話﹐是他們太欺負人了。」

「志豪﹗客人進來啦﹐趕快過去招呼啊﹐還在幹什麼﹗」一陣吆喝聲從吧檯後傳了過來﹐「 抱歉﹐老闆在叫了﹐不能陪二位了﹐我得去忙了。」

志豪聳了聳肩無奈地笑了笑。

「你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讓我好好地謝謝你。」

「不用了啦﹗」

「不﹐一定要請﹐這是應該的。」

「對啊﹗我們的大小姐可是得請客喔。」﹐惠蘭在一旁幫腔地戲謔著。

「小蘭﹗」瑛琪回瞪了惠蘭一眼﹐氣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搗蛋。

「好吧﹐盛情難卻﹐我這兒忙到六點就沒事了﹐那六點好了。」瑛琪這麼堅持﹐志豪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

「好﹗那我六點在後門等你。」瑛琪見他答應了﹐她好高興。

「嗯﹗那我先失陪了。」他趕緊端了盤子走回了吧抬﹐免得待會又要挨老闆的罵。

「小瑛﹗他真的就是那天救你的那個人嗎﹖」惠蘭滿臉狐疑望著志豪離去的背影﹐看他一付文弱書生的模樣﹐實在是不敢相信憑他真的能打退一票的流氓。

「你可別瞧不起人家﹐你只是沒瞧見他那天的場景。」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他可是真的長得不錯。」惠蘭的眼睛瞄啊瞄的。

「好了啦﹗」﹐瑛琪雙手揮晃在惠蘭的眼前﹐「冰都快融了﹐趕快吃啦﹗」

「小氣﹗」

 

※ ※ ※ ※ ※

 

天色在晚霞的籠照下漸漸地暗了下來﹐街上的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在暮色中落日的餘霞已隱退在絢麗的霓虹下﹐夜迅速地湧了上來。

瑛琪一個人在後門靜靜地等著﹐看看手上的錶已過了六點﹐但望穿喧擾的夜景卻仍未見他的身影﹐她心焦地踱著步。

而這時﹐街角的一道身影匆忙地來到﹐是志豪趕過來了﹐他喘噓噓地跑著過來﹐跑到瑛琪的跟前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對…對不起﹗」﹐他嚥了嚥口水﹐「剛才老闆突然叫我去辦些事﹐所…所以來晚了﹐讓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看他氣喘成這個樣子﹐瑛琪不覺地笑了出來﹐「沒關係﹐我也剛到不久而已。」

「那我們走吧﹗」﹐在步行約二十分鐘後﹐瑛琪帶他來到了一家雅緻的西餐廳﹐「這家的手藝挺不錯的﹐你沒來過吧﹗」

「沒有﹐我很少到西餐廳。」

「真的﹗那看來我今天是請對囉﹗」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坐到了窗旁﹐「兩位點些什麼﹖」

「一客菲力牛排﹐六分熟。」瑛琪看也不看就點了她常點的非力牛排。

「我來一份特級沙朗好了﹐一樣六分﹐」志豪笑著將菜單交還給服務生﹐服務生收起了菜單﹐「請稍後﹗」

「你還滿有眼光的﹐他們這兒的特級沙朗可是招牌喔﹗」

「真的﹗我是滿喜歡它特別的配菜奶油薯泥﹐說真的﹐在別的地方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薯泥。」志豪嘴饞地說著﹐而瑛琪則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被瑛琪這樣看著﹐志豪頓時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怎麼啦﹗」

「你不是沒來過嗎﹖」﹐瑛琪覺得奇怪﹐他不是說他以前沒來過這的嗎﹐怎麼他會那麼清楚呢﹖不過說來也奇怪﹐逸雲也很喜歡特級沙朗的奶油薯泥﹐可是她卻覺得那濃郁的奶油讓她受不了。

「我…」﹐被她一問﹐志豪當場張口結舌﹐一時間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我聽人家說的」﹐這下子轉得還真有點太硬了。

「好像滿多人喜歡的﹐不過我不是很喜歡﹐味道好像太濃了。」

還好﹐她沒聽出他的尷尬﹐不過已經讓志豪出了一身冷汗﹐倒不全為了瑛琪的疑問﹐而是他似乎又沾到了他不復憶起的過往。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陳志豪﹐是醫學院的學生﹐你呢﹖」

「我叫鍾瑛琪﹐是企管三的﹐那天真是多虧了你的幫忙。」

瑛琪﹗好像在哪聽過。「哪裡的話﹐路見不平嘛﹗」

「你以前有學過功夫啊﹖你的身手好棒喔﹗」

「你過獎了﹗其實我也不記得了。」志豪搖了搖頭。

「不記得﹖好奇怪。」瑛琪覺得他這話好奇怪﹐怎麼自己有沒有學過會不知道呢。

「我去年底曾出了場車禍﹐傷到了腦子﹐有的一些過去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所以是否曾學過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想大概是有吧﹗」﹐其實跟本沒有﹐事後他曾問過他得母親﹐不過從小體弱多病的他平常連運動的時間都不多了﹐還說學過什麼呢﹖

「真的﹗」瑛琪驚訝地說道﹐難怪。

他並不事存心說謊﹐只是不願將問題再擴大﹐反正他已經有太多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了。

「那後來那批流氓怎麼了﹖」

「他們啊﹗都還來不及溜走被就被都被警察逮了個正著。」﹐想起他們一個個被逮的模樣﹐就覺得他們罪有應得。

「那你有沒有怎樣﹖」瑛琪一聽到警察把他們都抓起來﹐滿緊張的﹐深怕他也因此而惹上了麻煩。

「沒有﹐我趁機溜走了﹐我可不想也被逮到警察局去呢﹗」志豪調皮地笑了笑。

「對不起兩位﹗」這時服務生端來了餐點沙拉﹐一會兒炙熱的鐵板牛排也端了過來﹐黝黑的醬淋在鮮嫩的牛肉上﹐在燒燙的鐵板邊上劈哩啪啦地響著﹐雲絲般的白煙裊繞升起﹐瑛琪拿起刀叉﹐切開了鮮紅的肉塊﹐紅殷的血絲自叉下的肉絲中泛了出來﹐他們邊吃邊聊著﹐桌旁的燭光在輕柔的音樂中搖曳著﹐在昏暗的浪漫氣氛中抖落了一桌的金黃。

志豪本是個風趣健談的人﹐望著他的談笑﹐瑛琪覺得有種好生熟悉的感覺﹐而志豪望著瑛琪的雙眸﹐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是在不覺中襲上心頭﹐在那最深的眼眸中﹐他彷彿尋到了曾遺忘的過往﹐尤其是她那淺淺的微笑﹐微笑旁的酒窩﹐酒窩中的甜美﹐他的心蕩漾在這莫明的歡愉中。

餐後服務生端來了飲料﹐晶瑩的赭紅惕透上浮著一塊塊的寒冰﹐乳白色的奶精從冰塊上緩緩地滑了下來﹐從冰縫中絲絲滲落﹐在赭紅的冰茶中化成了朵朵如雲般的白暈﹐志豪用吸管輕攪了攪﹐「今天這頓飯吃的很愉快﹐真是很謝謝妳。」

志豪看看手上的錶「時間已不早了﹐「喔﹗對了﹗我看我得走了﹐我七點半還有家教。

「天啊﹗你除了課餘在冰店打工外晚上還兼家教﹗」

「沒辦法啊﹗醫學院學生的學雜生活費並不少﹐我可不想讓自個兒成為我老媽的負擔﹐她為了家計就已經夠辛勞的了﹐我想我該幫她多分攤一點。」

「你真是孝順。」

「哪裡的話﹐噫﹗待會兒順路載你回家好了。」

「不用了啦﹗這樣麻煩你。」

「不會﹐反正順路啊﹗怎麼會麻煩呢﹖走吧﹗」

「好吧﹗」

他們站了起來﹐在瑛琪付過帳後步出了餐廳﹐志豪將車牽了過來﹐待她坐上後﹐一陣加速聲中消逝在喧擾的夜景裡。

送瑛琪回家後﹐志豪連忙趕去家教﹐但才來到半路﹐天空竟下起大雨來﹐他穿上了雨衣﹐看一看手錶﹐就要遲到了﹐但該死的馬路卻偏偏塞起車來﹐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卻已晚到了半小時﹐他趕緊按了門鈴﹐在連聲的對不起中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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