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們今天又要去拜拜嗎?」

天才剛亮,女兒還窩在被窩中熟睡著,雖心中有點不捨,但韋翔還是將女兒叫醒,老婆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要這麼早起也是不得已的,朋友介紹的老師父住在深山裡,不早一點出門趕路是不行的。

一家人隨便的梳洗過後,拎著前一夜先買好的牛奶麵包遍匆忙上了路,這時天邊才剛露出曙光。

上車不久女兒又倒在宜芳懷中沉沉的睡去,韋翔從後照鏡中不捨的看著她們母女倆,這幾年來宜芳消瘦了不少,真不曉得這樣的惡夢才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結束。

朋友介紹的丘師父住在南投的山上,聽說平日不接見外人的,這次可是透過了好幾層的關係才央求到他幫忙,不知道會不會還是白忙一場。

車從高速公路一路南下,韋翔順著朋友給的紙條一路往山裡開,車越走越荒涼,上了山後一路上幾乎了無人煙,好在沒有什麼岔路,要不然連個可以問路的人都沒有。

車在羊腸小徑中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山頭,最後好不容易在一處轉角的岔路上見着了一個寫著虛渺宮三個字的小木牌,韋翔將車停入路邊,下了車後帶著妻小從路旁的小徑走了進去。

一路上盡是碎石子路,小徑的一旁是湍流甚急的溪澗,而另一旁則是長滿了比人高的芒草,韋翔牽著女兒一步步小心的走著,就怕她被鋒利的芒草給劃到。

走了一會兒前方仍蜿蜒不見盡頭,走著就像是走入了蠻荒,真搞不清楚怎麼會有人住在這種地方。

走了一大段路後,好不容易在不遠處見到一間破舊的山屋,山屋前搭著一個簡陋的棚子,屋旁養了一大堆的雞鴨。

韋翔帶著老婆小孩走到了屋前的空地,正想要叫叫看有沒有人在時,一個銀髮白鬚的老人從屋內走了出來。

「你來啦!這邊坐著吧!等你一段時間了。」

韋翔偕同妻小坐入一旁的長凳上, 那 老師父則在他們的面前端詳了一會兒,他什麼也沒問,但一劈頭就說:「她是個女孩子,留著短髮,個子不高,跟著你們快五年了對不對。」

韋翔不語,只是點著頭,他想大概是他的朋友向他提及的吧!

「她的左臉有個痣,脖子上有勒痕,穿著一身的紅衣,我想是因你而死的吧!」

老師父話一出,韋翔頓時嚇出一身的冷汗:「你怎麼都知道!?」

「她就一直跟在你老婆的身旁,我怎麼會不知道?」

「那有解嗎?」也許這次真的是遇著高人了。

老師父望著宜芳好一會兒,眼神直盯著她的身後看,嘴中似乎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在跟誰說些什麼。

好了一會後他嘆了口長氣,說道:「孽緣!這是你上輩子種下的孽緣,本應此生來報,卻沒想到陰錯陽差的錯失了緣份,一段美好的因緣成了孽緣,新仇加上舊恨,我想這結是解不開了。」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的,但可不可以請她放過我的家人,放過我老婆?」

「其實你老婆前世也是欠她的,她也只不過是討債而已。」

「真的沒有辦法化解嗎?」

「她寧願永世不得超生化成厲鬼糾纏著你,你就可想而知她對你有多恨了。」

想想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 ※ ※ ※ ※

 

「夢萍你聽我說,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翔!真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一定會改的!」

「我已經給妳太多次的機會了,我們真的不適合,勉強在一起不會快樂,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愛你啊,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我們都分手這麼久了,沒有我你還是一樣可以過下去啊!」

「可是你知道我過得有多痛苦嗎?」

「夢萍,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算了吧!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了。」

分手都已經快三年的時間了,為了躲她韋翔不知道搬過幾次家,換過幾次電話,但是夢萍就是有辦法找到她,她像個陰魂不散了幽魂死纏著他,他真的快被她給搞瘋了。

「夢萍,我就要結婚了,我們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都是那個賤女人對不對,都是她害你離開我的對不對」電話裡夢萍的聲音幾乎歇斯底里的大叫著,而對此韋翔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了。

「我跟她認識才不到半年,我們三年前就已經分手了,哪關她的事?」

「半年!?才半年你就要娶她?那我們呢!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呢,那算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忍心的對我」電話的那頭,夢萍又哭得呼天搶地的。

「我不想講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就這樣了」韋翔不想再跟她說下去,說再多也沒有用,能說該說的,三年前他都已經說過了。

韋翔顧不得夢萍的情緒,硬生生的掛上了電話,為圖個清靜,他索性把手機也一併關了機,真的!他覺得頭好疼。

隔夜他與宜芳約好相偕一同去珠寶店挑結婚戒指,末了本想跟宜芳一同回家再核對一下喜帖的名冊,沒想到居然在巷口遇見了夢萍守候的身影。

「夢萍!你怎麼會知道我這兒的!?」

「是她對不對!她就是那個誘拐你的賤女人對不對!」夢萍兇狠的盯著宜芳一步步的逼近她,夢萍一頭的亂髮,身上此披了件像睡袍的大衣,看起來樣子好狼狽。

 韋翔見狀趕緊將宜芳拉往身後:「夢萍!回家去好不好,不要鬧了!」

韋翔試著想安撫夢萍的情緒,但抓狂似的夢萍看來心中的怒火是難以平息了。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說著夢萍突然手中亮出的一把閃閃發亮的水果刀,然後發瘋似的往宜芳撲了過去。

由於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一時間韋翔也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更別說躲在他一旁的宜芳了,情急之下韋翔趕緊拉開了宜芳,宜芳幸運的躲過夢萍的往胸口的一刺,但閃避不及的宜芳右手臂還是掛了彩。

「不要跑!你這賤女人」夢萍像頭發了狂的猛獸,轉眼又撲了過來。

韋翔趕緊將宜芳推倒一旁,然後挺身抓住夢萍的手想把她的刀奪下,但夢萍不知哪來的力氣,殺紅眼的她跟韋翔扭打成一團。

扭打中韋翔搶到了她手中的水果刀,但卻無意中劃傷她的手掌,鮮血從夢萍的掌心直流了下來。

「你為了這個賤女人居然傷我,你居然傷我」夢萍跌坐在地上放聲嚎啕大哭,血不斷的從她的掌心滴下。

韋翔將刀丟棄一旁,面對眼前的夢萍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個曾是他深愛過的女子,他也不知為何如今會變成這樣,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要如何和她相處下去,該試過的他都努力了,可是她依然是她,而他不想再勉強下去。

韋翔轉身扶著起受驚嚇的宜芳緩緩離去,昏暗的巷弄中就只剩下夢萍一個人趴在地上痛哭著。

而從那晚後,夢萍就再也沒有在韋翔的面前出現過。

※ ※ ※ ※ ※

半個月後,夢萍在淡水河邊上吊自盡,死的時候身她穿一身的血紅,紅衣、紅襪、紅鞋,就連頭上都綁著紅色的絲帶,但她什麼遺書都沒也留下,就只有手中握著當年她與韋翔的合照,照片中的兩人笑得好甜蜜。

※ ※ ※ ※ ※

「師父!你可不可以救救我老婆?」韋翔跪拜在地上,他真的是走無路了,這些年來什麼廟他都去求過拜過,該做的法事也沒少過,世外高人也尋訪了不少,但是就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他脫離苦海。

不管他搬到哪裡夢萍總是陰魂不散的纏著他的家人,宜芳被她折磨的死去活來的,不是長年疾病纏身就是出車禍、跌倒摔傷,要不然就是不時的附身到她的身上做些莫名奇妙傷害自己的事,他幫宜芳求過什麼平安符、辟邪佛珠法器都沒效,收驚、作法、改運都試過也都還是都一樣,夢萍依然一直的糾纏著他們不放。

每每夢萍都冷冷的對他笑著說:「別浪費時間了,沒有用的你擺脫不了我哈哈哈

「師父你真的要幫幫我!?」韋翔跪地哀求著說。

老師父搖頭沉默不語,最後嘆了口長氣說,「你過來吧!」

韋翔尾隨老師父走進了屋內。

「我給你兩道符,回去後你把一張符貼在家門口,另一張燒了後和水給妳妻子喝下,然後把我這條加持過的佛珠給妳老婆戴在身上,回去後每晚和你老婆兩人把這本佛經合頌四十九遍,希望這樣可以化解,如果還是不行,最後我再給你一包錦囊,走頭無路的時候你就哪開來看吧!除了這些外,我也不能幫你什麼了」

接過老師父的東西後韋翔感動的磕頭跪拜,正想從口袋中掏出預先準備好的紅包聊表謝意時,老師父制止了他。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了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回家後韋翔謹照老師父的指示在家門前貼上了符,另一道也燒了讓宜芳服下,接下了的幾天每晚韋翔都會陪著宜芳一起頌經,一連好幾天過去了,都沒有見到夢萍的蹤影,韋翔心裡想著,這次總算是解脫了。

不過心裡才這麼想著,當晚午夜十二點一過,身旁熟睡的宜芳又起身坐了起來,韋翔看她的眼神不對就知道又是夢萍來了。

「你以為那死老頭的幾道破符和這爛東西有用啊,這也太小看我啦哈哈」宜芳整個人臉神全變了樣,那說話的語氣好陰森,她隨手一扯將項上的佛珠扯落一地。

「夢萍,我求求你,放過宜芳好不好,你要我怎樣都可以。」

「現在你會求我啦,那當初呢?當初我是如何的苦苦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的,結果呢!」

「那是你我的恩怨,不關宜芳的事。」

「我就是要這樣的折磨你,看你看著你心愛的人受凌虐,讓你知道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這是你應得的。」說著宜芳抓起自己的頭髮,發了瘋似的往一旁的牆壁上撞去。

韋翔撲向前去抱住宜芳,好不容易才制止住她,然後趕緊將她又牢牢的用繩索綁在椅子上。

「沒有用的,你綁得了一時,也綁不了一世,我會一直不斷的折磨你,折磨你的家人,直到你死的那一天哈哈哈」夢萍狂笑著,那種笑聲在夜裡更顯得好淒厲。

「直到我死」也許現在就是走頭無路的時候了吧,韋翔想起了老師父交給他的錦囊,他從抽屜中將錦囊取出,從裡頭取出一張紙條,上頭短短的寫著幾句話。

「個人造業個人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望著紙片上的字句,韋翔端詳了許久,這些年來他真的是受夠了,他不明白,為何曾如此相愛的人如今竟會變成如此般田地。

「夢萍,我是深愛過你的,不是我要負你,是你逼我的,我也曾很努力過,但你卻一點都不珍惜,我走都是你造成的,不要再逼我了」韋翔的淚不知覺的流了下來,他真的不希望這樣,他不想要這個樣子

「我會改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了」

「不,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韋翔拿起桌上的刀子,緩緩的舉起到自己的胸前,他心裡想著,既然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就讓他來做個了結吧!

這時夢萍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力氣掙脫了綑綁的繩索,發狂似的撲向韋翔奪下他收中的刀,「想死沒有那麼的容易,我不會讓你如此的輕易解脫的而且就算你死了,我一樣不會放過你的家人

「你為什麼這麼的殘忍為什麼」韋翔無助的呆坐在地上,難道連死都擺脫不了這悲慘的命運。

這時眼前的宜芳臉上出現的掙扎的表情,握刀的手上不斷的顫抖著,掙扎中她突然將手中的刀子猛一刺向自己的胸口,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韋翔根本連想都想不到,夢萍從宜芳的口中發出一聲的悽慘的叫聲,然後宜芳整個人攤了下去。

韋翔趕緊近身過去將宜芳抱起,他努力的想用手止住她胸口的刀傷,但鮮血像噴泉般不斷的噴灑出來。

「宜芳宜芳」韋翔大叫著。

這時懷中的宜芳緩緩的挣開眼睛,她氣若游絲的說:「老公,我好愛你,我知道你對我好,也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受夠了,該要有個結束了

「宜芳不要!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韋翔緊抱著宜芳哭喊著。

「好好的照顧我們的」話沒說完,韋翔懷中的宜芳已斷了氣。

「宜芳不要」韋翔抱著她痛哭失聲的叫喊著。

這時一縷輕煙從宜芳的身上飄了出來,慢慢的,慢慢的,然後在牆角形成了一個紅衣女子。

「你老婆真傻!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了嗎!她死了,還有你女兒啊!哈哈哈我一樣不會放過你的家人」牆角的一襲紅衣的夢萍冷冷的笑著。

韋翔緊抱著懷中逐漸冰冷的宜芳,無助絕望的面對著眼前的夢萍,他緩緩的拾起宜芳手中的刀子,面對著如此的宿命,再活下去也只是噩夢一場,不如也讓他解脫了吧!

而正當他要將刀子往脖子上抹的時候,身旁突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打落的他手中的刀,一道聲音附在他的耳邊說著:「老公,好好的活下去,照顧我們的女兒,我會一直守候的你們的。」

「夢萍,不要以為沒有人可以奈何得了妳,不要以為只有妳才是鬼。」韋翔一轉頭,一旁的身影居然是宜芳,她化作一道團白煙向夢萍席捲而去

「那就看看誰有本事囉!」頓時間夢萍目露凶光,也向宜芳撲了過來。

一時間房內一白一紅兩團身影扭打成一團,整個天花板、牆壁像是地震般的強烈震動著,屋內所有的東西在打鬥中散亂了一地,在他倆不斷的扭打中,白色的身影似乎慢慢的佔了上風,他聽得見夢萍一直不斷的發出淒厲的叫喊聲。

最後在一陣尖銳淒絕叫聲中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凌亂的房內就只剩下韋翔一人,一切似乎都結束了,這時窗外的天邊剛露魚肚白。

「好好的照顧女兒,我會一直守候著你們」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飄了過來,坐地上的韋翔緊緊的抱著懷中冰冷的宜芳,臉上的淚止不住的落著

窗外的天空逐漸的亮了,黑夜總算過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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