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的天空

「媽！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看看牆上的時間，秀芬差不多要下班了，想起了東西還沒買，趕緊拿了錢包趕著出門去。

想想從認識至今也已經快半年的時間了，從沒想到過會如此快的交女朋友的，退伍後的我只想好好的在工作上努力打拼，畢竟前一段感情淑芳傷我傷得太深，對於情字這條路走得真的很心酸，雖然一些之前認識的女孩子都仍斷斷續續的連絡著，但畢竟認識得太久了，都成了好朋友了，談情總是少了點感覺。

和秀芬認識也是在無意間，一同在台北車站的NOVA資訊賣場上班的我們其實也只照過起次面，她是另一家店的店員，而我則跟他們的店長有點熟識，其實也只不過是調過幾次貨，顧店時趁著客人少時閒聊幾句而已，而她那時還在另外一家分店上班，偶而才到站前店支援。

其實見過幾次面後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店裡的人都喊她芬姐，我也就跟著大家一起喊，後來才知道其實她年紀還比我小。

而真的有談上話算是後來調離了門市轉到電腦教室部門後的事，那時剛好有一天我到門市去拿貨，碰巧遇到她在我們家的門市裡而其他人閒聊著，一看見我，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

「噯！你現在負責電腦補習班是不是啊！」見我一進門市她劈頭就問，問得我有點沒頭沒腦的。

「對啊！」我禮貌性的點點頭，沒想到她居然向我借補習班的班務規劃書，她說她有個表姊想要開的才藝班，想要了解一下班務的運作內容。

幾天後她便約了我將資料利用她下班的時候借給她，那時我還記得是約在鄰近的麥當勞，而這一借就是一個多禮拜，其實那時我忙得都快要忘記這檔子的事了，是她來的電話提醒了我。

「謝謝你借我的資料，這星期五晚上我下班後你有沒有空，我請你吃宵夜順便把資料還給你。」

當下我一口就答應了，當天晚上依約來到東區的一家茶藝館，那算得上是我頭一次與她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在茶藝館內我們天南地北的聊著，當時我想都沒想到她會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想起了孫阿姨說曾替我排過命盤，她就曾嚴肅的警告過我，要我別太早結婚，那時那時我才剛退伍，當兵期間淑芳的兵變傷得我很深，七、八年的時間不是說分手就分手那麼簡單，她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遠在異鄉孤島的我卻連哭都哭不出來，退伍後其實我什麼也不想，當年我在馬祖舉槍想自盡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心也經死了，這輩子我想再也沒有人可以替我找回被淑芳偷走的心。

 所以當孫阿姨煞有其事的繼續跟我說著，說我二十六歲左右便會結婚，跟一位來自南方的女孩，不過婚後過得並不快樂，要我自己好自為之，臨走前還再三的叮嚀我，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太早結婚，晚一點對我比較好，不過那時我根本沒有將她所說的話聽進去，我只當他隨便說說而已，那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身邊一個女朋友也沒有，更何況我根本不想談戀愛，說我隔年會結婚？真是見鬼了！

只是沒想到和秀芬頭一次在茶藝館的單獨見面一聊就沒完沒了，當晚趁著優美的夜色我本只是隨口提及九份的夜色很美，卻沒想到她居然邀我上山去，那時已經晚上快十點了。

也許是一股衝動吧！我居然贊同了她的提議，當晚摸黑就上了九份，到九份時都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老街上的店家多已熄了燈，走在平日人潮洶湧的街道上，當晚的街景顯得格外的冷清。

在無人的九份山城中我倆頂著稍有涼意的海風走到了涼亭，坐在涼亭向外眺望一片寂靜漆黑的海面，一片的黝黑中只有遠處的漁火點點的閃動著，望著海一時間讓我想起了馬祖的日子，每夜一樣的坐在山頭獨自眺望，無神的跳望著海的那一頭，希望可以再期待什麼，可是月空下海的彼岸什麼有沒有，只有一輪明月靜靜的倒映在粼粼水波中。

當晚其時我有點迷惘，只是當下竟誤認了身旁的她，不自覺的將她擁入懷裡，而秀芬竟也靜靜的任我迷戀得倚靠在她的身上，就著麼的讓我擁在懷裡，也許是月色太美了吧，就像是張宇的歌，一切都是月亮惹得禍！

而就這麼的，我和秀芬成了一對戀人，其實一開始時我跟本不確定，甚至在另一個自稱自她男友的男孩子出現時，我退縮的想打退堂鼓，同樣的三角習題我遇得太多，不知為何我總是陷入同樣的情節，總是從了別人戀情的終結者。

不過秀芬卻不是那麼的說，她說她根本沒有喜歡過他，那只是那男孩子一廂情願而已，要我不要掛在心上，當晚，就在士林的河濱公園，坐在我懷裡的她深深的吻了我，可是麻木的我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許說這話是過分的點。

一個星期後的耶誕節前夕，原只是半開玩笑的說要上賓館開房間，卻沒想到她居然認真，面對著床上衣衫半解的她，我不禁猶豫了起來，但最後男性的本能還是接受的她的款款深情，那時我們在一起不過一個星期而已。

事後她說那晚對我其實是一個試煉，她想知道上床後我會待她如何，可是在我看來那卻像是一個圈套，將我給緊緊綁住，我不可能和她發生關係後可以不當一回事，從那晚起，我就認定我該要為我所做的是負責，我要成為她的男朋友。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不論刮風下雨，每晚她下班的時間，我都會準時的出現在她的店外等著接送她回家，她生病時請假一路照顧著她，每個休假的日子陪她到處走走，甚至趁著過完年還一起請假陪她去日本玩，只因為前幾天她說她都沒有出過國。

我知道我該對她好，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緣由，彷彿在前世註定，或許是上輩子欠她的吧！每每她情緒失控狂摔東西歇斯底里時，我也只有緊緊的抱住懷中傷心痛絕的她，任她不斷的將情緒發洩在我的身上。

她說她這輩子想也想不到居然可以有人可以忍受她的一切，可以不在乎她曾經荒唐的過去，可以忍受她陰晴不定的情緒，讓她可以任性的將所有不愉快的情緒放肆的在我的面前宣洩，因為她知道我會一直護著她，不管她對我是如何的對待，其實我知道她有什麼不高興也只是如場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後來我才知道，她來自高雄，一個人從國中畢業就獨自一人在外地討生活，半工半讀的她，好不容易才完成夜間部專科的學業。

看到這些想起了孫阿姨講的話，我不禁有點擔憂了起來，只是再找孫阿姨時，她已經撒手人寰了，她的最後一面我沒有見到，也沒來得及問她我該如何是好，這是不是真的命中註定，我是不是真得逃不掉。

前幾天我在秀芬的租屋處陪她時，不知道怎麼的，她整個人的情緒突然失控，我知道最近工作不順讓她有點心煩，但卻沒想到情緒一引爆，竟會全面失控。

整個房間像是被戰火蹂躪過一般無一處倖免，能丟的能砸的全碎了一地，就連房裡的木板牆上也破了一大片，可是痛哭失聲的她根本停不下來，彷彿從小到大所有的心酸全都一股腦兒的湧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她歇斯底里的大叫著，說沒有人可以關心她，她好想要個家，一個她從小就企盼可以完整的家，最後披頭散髮的她狂奔到街道上，我一路遠遠的跟著她就深怕她做傻事，最後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

懷中的她仍哭個不停，說她一個人走得好累了，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過得好辛苦，好想可以有個人陪，如果我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承諾，那台北她也呆不下去了，她都不知道何處才是她的家。

抱著懷中的她，我想我知道她要得是什麼，只是我呢？

※ ※ ※ ※

開著車來到了金飾店，望著櫥窗內一排排的金戒指，我真得好猶豫，走進店裡，老闆娘熱心的不斷向我推薦著，望著一枚枚的戒指，我整個心好像根本沒有在那裡，看著老闆熟練的為我裝上紙盒，心情一下沉重的不少。

付了錢後，我隨即到了附近的花店買了一大束的紅玫瑰，我不知道要買幾朵，只是跟老闆說越大束越好，她喜歡驚喜。結果買花的錢還比戒指貴，我笑著付了錢，開著車，帶著一大束的紅玫瑰來到的站前NOVA她的店。

到的時候整個賣場都已經打烊了，大門的警衛正要拉下鐵門，我不顧外頭館前路上的紅線，車一停拿著花便擠身入賣場，手上一大束的花在路人看來是有點突兀，不過一時間我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想趕在她下班前找到她。

可是警衛說什麼也不讓我進去，好在這時幾個以前的同事見到了我，跟警衛說後他才肯放行，其實賣場裡的舊識不少，看到我手上的花，大伙好奇的跟著我一路下了樓，當我來到了秀芬的店門口時，她正與同事說笑著準備收拾東西走人。

我出現她嚇了一大跳，我癟腳的走到她的跟前，也不顧身旁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拿出口袋中的戒指便在她的面前跪下向她求婚。

「秀芬！嫁…嫁給我好嗎？」

身旁的人不斷的鼓噪著，喧鬧聲中她笑得好靦腆，在眾人簇擁下她不好意思的點著頭收下了花，然後讓我將戒指套在她的手上，我想這就是她要的，她要讓大家都知道，她有多幸福，我是有多愛她。

最後應觀眾的要求我當場吻了她，可是當下我的腦海中是一片的空白，我也不知道為何，為何我會走到這一步，突然想起了許多過往的情愫，在這一刻那些都成了回憶，我想也些東西我是再也沒機會擁有了。

緊緊相擁吻中，一切看似美好，可是我心仍是一樣的失落，甚至更迷惘了…

當晚回家後我把消息告訴的爸媽，我是認真的，雖我不知道為的是什麼，可是她今生注定是我的新娘了，躺在床上的我久久無法入眠，直覺得心好累，躺了許久許久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只是午夜卻突然驚醒，醒來時眼角竟是兩道淺淺的淚痕。

回想起方才夢裡淑芳的身影依舊越來越遠，漸漸得消失在一片白霧之中，我仍是著急的四處尋著她的身影，但焦急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小手握住了我，一個好可愛又熟悉的小男生就這麼的牽著我，牽著我一直走出白霧。

穿過重重霧後，一襲白紗的秀芬浮現眼前，小男生將我的手牽向她，他的小手就這麼的拉著我倆，兩隻手牽著我們兩，然後幸福的笑著。

我問著他叫什麼名字，以前好幾次問他都沒問着他的名字，但是今晚他卻笑著甜甜的回我說，他叫做小翔…

他輕輕的拉我下去親著我的臉頰，我想這就是一切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