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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噹… 」牆上的老鐘輕敲著十一響﹐鐘響過不久﹐客廳旁木門上門把轉動了起來﹐隨著門的打開﹐一道溼答答的人影走進了客廳。

「媽﹗我回來了﹗」志豪剛上完家教回來﹐今天因為晚到了﹐所以他教的比較晚才回來﹐外面依然下著大雨﹐他解下安全帽﹐將褪下淋溼的雨衣掛到浴室裡﹐卸下背包﹐把東西扔到房間的床鋪上。

「媽﹗你在幹嘛啊﹗」他沒看到母親﹐不曉得她在忙什麼。

「阿豪﹗廚房裡有麵﹐你要是餓了先去吃﹐不過走路小心一點﹐我剛打破了碗﹐地上的碎片還沒清乾淨。」母親在房裡喊著。

「你怎麼了﹗」志豪走進了母親的房門﹐看到母親坐在床板上﹐一隻手用手帕緊按住另一隻手掌﹐在灰暗的手帕上透出斑斑的鮮紅﹐他急忙地走了過去﹐「媽﹐你的手怎麼了﹖」

「沒有啦﹗沒事啦﹗只不過剛剛洗碗時不小心打破碗割到的﹐流一點血而已啦﹗」

「我看看﹗」志豪掀開了手帕﹐乍見在她拇指的下方一道長長的血口橫著﹐血正不不斷地流著﹐「這叫沒關係﹖」﹐志豪趕緊從抽屜裡拿出了藥﹐小心地為母親止血敷藥﹐用紗布層層地裹上。

「哎喲﹗只是個小傷﹐看你包的這麼費事﹐那我待會怎麼洗碗﹖」

「什麼小傷啊﹗你看都流了那麼多血﹐還洗碗﹐碗我來洗就好了﹐你在這兒歇著。」

說完志豪走進了廚房﹐地上散落著剛才打破的破片﹐他沾溼了抹布將它清掉﹐然後將洗手台上的碗筷洗乾淨﹐爐子上的麵他打開了火將它熱了一熱﹐盛了一碗後他端到母親的房間﹐「媽﹗我麵弄好了﹐這碗給你。」

「不用了﹐你自個兒吃吧﹗我吃過了。」

「喔﹗那時後不早了﹐您早點睡吧﹗」

「你也早點睡﹐書別念得太晚了﹐喔﹗對了﹗你小弟他明天要上美術課﹐你去看看他的彩色筆帶了沒有﹖」

「好﹗你早點睡﹐晚安。」志豪關了燈﹐輕輕地將房門帶上。

走回到房間後﹐看到床上的小弟踢掀的被子落在地上﹐志豪走過去幫他拾起蓋好﹐望著熟睡的小弟﹐他忍不住地摸著他烘暖的臉頰﹐地上散落著一地的畫筆﹐他彎下腰一隻隻地撿起﹐連同書本整整齊齊地收在他的書包裡。

整理好小弟的書包後﹐志豪扭開書桌上的燈坐了下來﹐翻開桌上厚重的書本﹐屋外的雨已停了﹐在沈靜的深夜裡﹐只有時空緩緩地流著。

窗外籬笆上一隻蜷縮著的黑貓靜靜地趴著﹐牠動也不動﹐斜照的燈火在牠圓滾的眼光中閃動﹐夜靜的有點嚇人。

漸漸地倦意襲上心頭﹐在沈重的眼皮下﹐書本上的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他的頭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低了下來﹐輕輕地啪一聲﹐臉貼在書本的字堆上睡著了。

眼睛﹐一雙又圓又大的雙眼﹐在晦暗的燭光中刺大大地睜著﹐那是一雙深沈﹑憂鬱的眼眸﹐有著說不住的神秘﹐更有著道不盡的傷悲﹐它深﹐深不可測﹐它冷﹐冷透心寒。

屋子暗暗地黑著﹐在晃動的燈火旁有張蒼白的面孔﹐酷冷的面孔上找不著一絲的表情﹐除了那攝人的雙眸﹐她從床上緩緩地站起﹐纖細的手將胸前的釦子一顆顆解下﹐衣裳從肩膀上慢慢地褪了下來﹐雪白的肌膚如芙蓉出水般從湛藍的衣服底下露出﹐玲瓏的身軀﹐豐腴的雙乳﹐風折的柳腰及修長的玉腿﹐誘人的侗體在桌上的燭火下泛生金黃的閃耀﹐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轉眼竟化成了漫際的火海。

「走﹗你走。」﹐她﹐倒在一片的火海裡﹐蒼白的面孔冷冷地說著﹐倒下的桅桿壓在她的身上﹐肆虐的火舌到處竄燒﹐整個甲板在海水的浸入中傾斜﹐火越燒越大。

「船快沈了﹗走﹗」她躺在火海中。

「不﹐要走一起走。」他不願也不可能丟下她。

「走﹗」她拾起了地上的手槍﹐碰的一聲﹐一顆子彈射入了他的肩窩﹐他一個踉蹌自甲板上跌落下海﹐但在急忙中﹐他仍反應地抓住甲板上垂下的繩索﹐藉著擺盪躍入第二層甲板﹐才落地便拾起地上的鋼條﹐奮不顧身衝過層層火網直奔向頂層甲板﹐架起鋼條他奮力地將壓在她身上的桅桿扳開﹐血不斷地從肩頭上流下﹐但他不在乎。

「為什麼回來﹐犯不著為我﹐不值得。」她推開他忍著痛站起﹐但才一站起便又倒下。

「要走﹗一起走﹗」他將她扶起﹐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傷得太重﹐腿又斷﹐會拖累你。」

「別說了﹐快走﹗」

爆炸聲不斷地從船上響開﹐熊熊的烈火在彌漫的煙灰中逞凶著﹐船浸水越來越多了﹐甲板不斷的頃斜﹐在搖憾的甲板上他們一跛一跛地拖著﹐好不容易走到了甲板旁﹐他緊抱著她縱身一跳﹐躍入黝黑的海水裡﹐而在他們落水的同一霎那﹐整艘船在夜空下炸了開來﹐四射的火焰炸向浩瀚的天際﹐如火雨般紛撒落入海面﹐船在一片的火光中慢慢地沒入了水中﹐他們浮在海面上﹐靠著船上炸裂下來的浮木載浮於洶湧的波濤間﹐可憐的她因傷重暈厥了過去﹐他緊緊地將她摟住﹐「撐下去﹐妳要要撐下去。」

「冷煙﹗冷煙﹗」在額角流下的汗中他輕喊著。

「什麼冷煙啊﹗」母親輕拍著剛轉醒的志豪。

「媽﹗妳還沒睡啊﹗」志豪輕揉著睡眼。

「這麼晚了﹐起來見到你房間的燈還是亮著的﹐進來看了一下﹐看你流得滿頭汗﹐是不是作惡夢啦﹗」

「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你剛剛嘴裡還直叫著冷煙呢﹗」

「冷煙﹖」志豪覺得好熟﹐卻又想不起什麼﹐又是這夢﹐那船﹑那海﹑

那女孩﹗他不知道﹐這一切代表著什麼﹖他好煩。

「時候很晚了﹐別唸了﹐早點睡了吧﹗」

「好﹗我這就去睡。」志豪合起了桌上的書本﹐起身關上了桌上的燈﹐走到床旁將床上的被褥攤了開﹐轉身向母親輕道了一聲「晚安﹗」

「晚安﹗」母親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房中在闔起來的門中暗了下來﹐志豪眼睛大大地睜著﹐睜大望著漆黑的天花板﹐他的心裡頭覺得好煩﹐好煩﹐但他又不知道他在煩些什麼﹐只覺得最近他越來越討厭他自己﹐討厭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為什麼該記得的他全記不起﹐不該有的卻老是在腦海中縈繞不去﹐夢﹐夢中的他是誰﹐夢中的女孩又是誰﹐他覺得越來越討厭作夢﹐討厭作這些他不知道的夢。

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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