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及一身的惡臭﹐總算又回到了熟悉的學校。

換上背包裡的拖鞋,腳底一個個破了又長的水泡在鞋底撕磨著已經快要麻痹的腳板﹐快要散開的身骨僅由兩隻一跛一跛的腳撐著﹐每移動一步全身的關節都像是要散了一般。

總覺得兩隻腳踏在地上軟綿綿的﹐頭重腳輕的讓人搖搖欲墜﹐我可憐的腳﹐走了四五天的山路後都快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好不容易下了山回到學校,真想立刻回到宿舍躺在床狠狠的睡它個三天三夜﹐但想到瑞琪…

瑞琪不喜歡我爬山﹐一大堆的理由與抱怨常出現在我收拾裝備準備上山的時候﹐只是她唸她的,我從未曾放在心上過﹐不是漠視她的關心﹐只是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必次上山都看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一想到瑞琪,我想我得先給她個電話,這次上山的時間比較久,出發前她還為了此行跟我鬧彆扭,不過這次的行程也真是夠折騰人的,尤其在橫渡死亡稜線的時候,還差一點跌下山谷,好再及時抓住了繩子,要不然就回不來了,當時那種生死一線間的感覺,讓我真切的體認到瑞琪的擔心,現在想想真的有點不應該,我想這幾天她一定又是擔心死了。

「嗡…」掏出口袋中的銅板執起公共電話的話筒﹐按著腦海中的數字﹐舉不起的手臂驅使著像卡住的指尖﹐吃力得一個個按著公共電話的按鈕。

「喂﹗請找 216陳瑞琪。」

「你等一下。」我想待會她來接時一定又免不了一陣的埋怨﹐不過那是我自找的。

「對不起喔﹐她不在喔!」不在?藉著月光看一下手上的錶﹐時間很晚了,這麼晚她會去哪呢?掛回電話我想了想,不知道她會不會到我的宿舍去等我,想著想著腳步不敢停歇的往宿舍走去。

穿過了校園中的大草坪﹐夜裡遠處宿舍的燈火在薄薄的霧中看不清楚﹐兩個肩頭好重﹐背上仍背著沉重的背包﹐整個背脊沈得挺不起來﹐背包下掛著的登山鞋晃啊晃地晃著﹐就這麼一路拖著拖鞋走在寂靜無人的校園中。

好不容易回到了宿舍,此時面對著樓梯竟有如登上險峻山巖般困難﹐數著一階又一階痛苦的爬上﹐每舉起一步整個腳酸痛的快要讓人昏過去一般,好不容易爬上了二樓﹐而才剛上樓,便見到瑞琪靜靜地坐在房門前的門檻上﹐她凝視著我笨拙的身軀﹐兩眼大大地睜著﹐而淚就這麼不設防地流了下來﹐不及我站穩她便撲向我將我緊緊抱住﹐我整個人一個不穩往後靠上牆壁﹐她傷心的在我胸前啜泣﹐我不捨的撫著她的髮絲﹐抱著她扭開了房門走入了漆暗的宿舍中。

她幫我卸下裝備﹐卸下背包整個人像是扒了一層皮似的﹐躺上床後像是隻去了殼的蝸牛軟攤成一砣﹐瑞琪將我換下的衣物放進了浴室﹐然後細心地為我泡了碗麵﹐肚子的確有點餓了。

瑞琪將還冒著煙的泡麵端到了我的眼前﹐眼前的鏡片頓時成了白茫茫一片﹐她細心的為我取下了鏡框﹐而當我想舉起手接過她手中端的麵時﹐兩手卻不聽使喚的微抖著﹐看著我那不爭氣的手,瑞琪細心的為我夾起了麵條送入了我的口中﹐只是麵才要入口,突然間我卻一點食慾都沒了﹐感動的將她緊緊摟入懷裡﹐她手中的麵在我貼上的熱吻中慢慢地放了下來。

我將她緊緊的﹐像呵護著心頭的一塊肉﹐「人家心裡好擔心你知不知道。」瑞琪擔心的哭訴的,方才已止住的淚又流入我的心坎裡。

「我知道﹐我知道…」﹐我將她摟的更緊﹐「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就不爬山就是了。」我想我只能說對不起,但以後不要再讓她擔心了。

懷中她的輕泣聲漸漸小了下來﹐她軟軟地趴在我的胸前﹐我為她輕輕拂去眼角的淚痕﹐就這麼任她柔柔的躺著﹐許久許久…

不知覺的她在我懷中沈沈地睡去﹐望著她﹐眼中慢慢地朦朧了起來﹐四周的聲響悄悄地靜了下來﹐悠悠然地﹐鼻息間她身上的幽香越來越淡﹐越來越遠﹐真希望一切就終結在這裡不動,就這麼的永遠可以抱著她,可以永遠停在這一刻…

房內的燈漸漸地暗了下來﹐窗外的月光撒滿了一地﹐地板上兩道人影緊緊依偎著﹐慢慢的一道人影在緩移的月光中逐漸地淡開模糊﹐最後只化成了地上一大攤的溼落了下來。

※ ※ ※ ※

晨曦在雞鳴中升起﹐一片的黑暗中房間漸漸的明亮的起來,瑞琪在刺入的日光中睜開了眼睛﹐惺忪的睡眼睜開後發覺懷中抱著的不是志華而是抱枕﹐志華已不見了蹤影﹐只有地板上溼溼地一攤水﹐她起身四處遍尋他不著﹐急著打開門下樓時卻遇到志華登山社的學長﹐他的臉色很難看的向她走過來﹐只是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讓瑞琪有種不詳的預感﹐他不發一語走向瑞琪,默默的低著頭將手中帽子遞給了她。

接過了帽子﹐瑞琪一眼就認出那是她送給志華的帽子,他每次上山的時候都會載著。

「志華他…他在山上不小心失足摔下了河谷﹐我…」﹐他哽咽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說著。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瑞琪手中的帽子從手中滑落了下來﹐輕輕地飄落在地上﹐碰地一聲跌落在瑞琪地上的身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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